清平乐·夜发香港

:

舷灯渐灭,沙动荒荒月。极目天低无去鹘,何处极原一发?江湖息影初程,舵楼一笛风生。不信狂涛东驶,蛟龙偶语分明。

(xián)灯渐灭,沙动荒荒月。极目天低无去鹘(gǔ),何处中原一发?江湖息影初程,舵(duò)楼一笛风生。不信狂涛东驶,蛟龙偶语分明。
荒荒:月色朦胧。“极目”二句:化用苏轼《澄迈驿通潮阁》诗中“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中原”的句意。

舷灯渐灭,沙动荒荒月。极目天低无去鹘,何处极原一发?江湖息影初程,舵楼一笛风生。不信狂涛东驶,蛟龙偶语分明。

  此词上片写船发香港时的夜景。舷灯渐灭,月色朦胧,极目远望,景色疏淡空旷。下片记水上夜行。狂涛东驶,龙语分明。舵楼一笛风生。光景幽隐而深邃。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注释

荒荒:月色朦胧。
“极目”二句:化用苏轼《澄迈驿通潮阁》诗极“杳杳天低鹘没处,青山一发是极原”的句意。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赏析

  此词上片写船发香港时的夜景。舷灯渐灭,月色朦胧,极目远望景色疏淡空旷。下片记水上夜行。狂涛东驶,龙语分明。舵楼一笛风生。光景幽隐而深邃。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朱孝臧

朱孝臧

朱孝臧(1857~1931)晚清四大词家之一。一名祖谋,字古微、藿生,号沤尹、彊村,浙江归安(今吴兴县)人。光绪八年举人,次年进士,历官编修、侍讲学士、礼部侍郎。光绪三十年出为广东学政,因与总督龃龉,引疾辞官。民国二十年卒于上海。朱孝臧始以能诗名,为京官时,与王鹏运交,弃诗而专攻词。词作“融诸家之长,声情益臻朴茂,清刚隽上,并世词家推领袖焉。诗能入品。”著有词集《彊村语业》二卷,身后其门人龙榆生为补刻一卷,收入《彊村遗书》。 5篇诗文

猜你喜欢

玉烛新·白海棠

:
初晴新雨后。乍洗褪胭脂,缟衣妆就。东风胭倚,憨憨态、不管敲残更漏。嫩寒天气,正睡稳、乌衣时候。深夜静、银烛高烧,微香暗侵襟袖。
盈盈一点芳心,占多少春光,问卿知否?红妆莫斗。谁得似、净骨天然清瘦。神娟韵秀。雅称个、花仙为首。还要倩、流水高山,花前慢奏。

初晴新雨后。乍洗褪胭脂,缟衣妆就。东风倦倚,憨憨态、不管敲残更漏。嫩寒天气,正睡稳、乌衣时候。深夜静、银烛高烧,微香暗侵襟袖。
雨后初晴,白海棠如同一位洗去了胭脂,身着素衣的清丽女子。风吹拂着显得慵懒娇憨的样子,从早到晚都是如此惹人怜爱。到了微寒夜晚,白海棠披上了乌衣,静静睡去。院子里寂静无声,银烛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白海棠发出微弱的香气暗侵襟袖,沁人心脾。

盈盈一点芳心,占多少春光,问卿知否?红妆莫斗。谁得似、净骨天然清瘦。神娟韵秀。雅称个、花仙为首。还要倩、流水高山,花前慢奏。
你的芳心如花朵初绽,能占几分春光?花儿们争奇斗艳,可是谁能像你那样素净清雅?你的神韵,堪称花中第一,让我在花前为你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顾太清词新释辑评》.36:中国书店出版社 ,2005-01-01 2、 吴永萍,张淑琴,杨泽琴.《清代三大女词人研究》.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2010.08:2303、 春衫媚.《半树春红半树风-清代词后顾太清的媚丽人生》:武汉:崇文书局,2012.05:26

初晴新雨后。乍洗褪(tuì)胭脂,缟(gǎo)衣妆就。东风倦倚,憨(hān)憨态、不管敲残更漏。嫩寒天气,正睡稳、乌衣时候。深夜静、银烛高烧,微香暗侵襟(jīn)袖。
新雨:刚下过雨。亦指刚下的雨胭脂:亦作“胭脂”。 一种用于化妆和国画的红色颜料。亦泛指鲜艳的红色。缟衣:白绢衣裳。憨憨:痴呆貌,质朴貌。更漏:漏壶,计时器。古代用滴漏计时,夜间凭漏刻传更。乌衣:黑色衣。古代贫贱者之服。

盈盈一点芳心,占多少春光,问卿知否?红妆莫斗。谁得似、净骨天然清瘦。神娟韵秀。雅称个、花仙为首。还要倩、流水高山,花前慢奏。
盈盈:仪态美好貌。春光:春天的风光、景致。流水高山:指名曲《高山流水》。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顾太清词新释辑评》.36:中国书店出版社 ,2005-01-01 2、 吴永萍,张淑琴,杨泽琴.《清代三大女词人研究》.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2010.08:2303、 春衫媚.《半树春红半树风-清代词后顾太清的媚丽人生》:武汉:崇文书局,2012.05:26
初晴新雨后。乍洗褪胭脂,缟衣妆就。东风倦倚,憨憨态、不管敲残更漏。嫩寒天气,正睡稳、乌衣时候。深夜静、银烛高烧,微香暗侵襟袖。
盈盈一点芳心,占多少春光,问卿知否?红妆莫斗。谁得似、净骨天然清瘦。神娟韵秀。雅称个、花仙为首。还要倩、流水高山,花前慢奏。

  顾太清的词清新隽秀,这首《玉烛新·白海棠》,亦是非常轻灵生动。

  词中上阙写花,是透过人的审美心理来表现的,其中浸透了人与花的交融。一番新雨初晴后,那白海棠像是被洗褪了胭脂,穿着洁白素色的衣服一样,海棠以红色为多,白海棠为稀有品种,人们多见红色海棠。当见到白海棠时词人欣喜地形容白海棠为“乍洗褪胭脂,缟衣妆就”,把白海棠比喻成一位洗去了胭脂,身着素衣的清丽女子,她不施粉黛,依然有逼人的容光,令人移不开目光。接着又形容它的可爱姿态:“东风倦倚,憨憨态”,说有它有着憨态可掬的样子。它“不管敲残更漏”,从白日到夜晚,都是这番惹人喜爱。到了夜晚“嫩寒天气”中,白海棠静静睡去,变成一种“乌衣”打扮。院子里寂静无声,银烛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主人尚未睡去,但却“微香暗侵襟袖”,白海棠微弱的香气飘了进来暗侵襟袖,沁人心脾。

  词中下阙延续了人与花交融的手法,写的是词人与花的对话。“盈盈一点芳心,占多少春光,问卿知否?”这是赏花女子与花的对话,说花儿盈盈芳心,占尽春光,女子的芳心,也在春光中被花儿激发,在红装素裹的争奇斗艳中,谁能占几分春光?唯有词人独独赞赏这白海棠。“谁得似、净骨天然清瘦”,还赞扬它的素净清雅。“神娟韵秀。雅称个、花仙为首”,赞扬它在花中也数第一,有着清秀高雅的神态。花有肥腴之态,鲜艳之色,代表了一种富贵态,词人的审美欣赏却在于花中“净骨天然”的挺拔素洁,它代表了一种天姿国色,而且神韵高雅,不媚俗,非浓妆艳抹。词人以这里的白海棠为知音,表示要像伯牙与子期一样,在它面前弹奏“流水高山”一曲,为它慢慢弹奏,倾诉自己的芳心。交融对话,写得灵动活泼,借咏花,表达了词人的审美追求。

  这首词的特色就在于它将以前女性词中,特别浓郁的伤春怨秋、压抑哀伤之情放在一边,把以往女性词人面对惨淡人生、压抑现实时无法摆脱的情绪和感受,化为美人飞仙式的自赏和自许。词人把自己的命运和白海棠的命运连在一起,委婉幽深曲地道出自己自信清高的情怀。

参考资料:

1、 胡晓明.《中国文论的思想与情境》.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06:77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减字木兰花·烛花摇影

: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孤灯明灭,冷夜孤枕,欲睡还醒,不能思量,思量就会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天上人间,阴阳两隔,即使一诺千金也换不回原来的生活。渴盼能够相逢重聚,即使要忍耐着银河里的风波,也甘愿从头开始。

参考资料:

1、 汪政,陈如江.《纳兰词》.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8:1292、 王友胜,童向飞.《纳兰词注》.长沙:岳麓书社,2004:1473、 程秀波.《纳兰词》.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1:83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qīn)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烛花摇影:谓烛影晃动。疏衾:单薄的被子。“待不”句:谓打算不去思念对方。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碧落:青天。“碧落”是道家所称东方第一层天,因碧霞满空而称“碧落”。一诺:指说话守信用。银汉:银河。耐:忍受。风波:喻指患难。愿:愿望。始:才。从:遂愿。

参考资料:

1、 汪政,陈如江.《纳兰词》.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8:1292、 王友胜,童向飞.《纳兰词注》.长沙:岳麓书社,2004:1473、 程秀波.《纳兰词》.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1:83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这首《减字木兰花》仿佛是以“七夕”为背景的怀人之作。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开篇即是烛影摇曳、似梦还醒的迷茫凄冷景象。 “烛花摇影”是一个很典型的诗词意象。宋代词人方千里《还京乐》中有句“怅画烛摇影,易积银盘红泪”,这是繁丽绮艳的花间风格。宋人洪咨夔《浣溪沙》也有句: “烛摇斜吹泪空煎。”在纳兰词中,“灯”的意象多次出现。这大概是因为“灯”在凄冷孤独之夜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光明,有一种安恬的家的氛围。而孤独的人对青灯,则别有怀抱,心中有说不尽的万千思绪。事实上,纳兰容若在前面的许多悼亡词中,都写到了一个生活细节:“半月前头扶病,剪刀声、犹共银釭。”妻子去世前半个月,还扶病剪灯花,以致那剪刀声在纳兰耳畔久久萦回。这个剪烛花的细节或许可以成为“烛花摇影”的解读契机。“冷透疏衾”, “疏衾”是指因一个人孤身而眠而显得宽松疏阔的被衾。“冷透”二字自是人的主观感受,因孤寂而生寒意。一个“透”字则说明心中悲凉至极。

  “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烛花摇影,香消被冷。此时岂不思量,可曾相忘。这“待不思量”似是出自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不许孤眠不断肠”也似从这首词中“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中而来。只是这里纳兰容若用的反语,其时正是思绪纷纭,孤眠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这一句纳兰容若化用白居易的《长恨歌》:“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意境甚是阔大,笔下也甚见骨力。接着,纳兰却以“天上人间情一诺”,极言对爱情的忠贞守信。这一句可以引起读者许多联想。这里的“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从正面表达了纳兰容若对于爱情诺言的态度,就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一生死不渝的爱情誓言。

  “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这结句显然是一个坚韧的承诺。“银汉难通”说吗了茫茫银河难渡,正是用的七夕牛女相会的典故。“稳耐风波愿始从”,银河茫茫难渡,只有忍耐着那些风波、磨难才会如愿以偿。

  汤显祖在《牡丹亭》序中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纵使银河有重重阻隔,纵使银汉遥迢,岁月浩瀚,而生命却如此短暂,纳兰的这首词也恰好告诉人们爱情只有坚忍承受一切患难与波折,才会终生相随,不离不弃。

参考资料:

1、 孟斜阳.《忆来何事最销魂:纳兰容若的词与情》.北京:新华出版社,2012:185-187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念奴娇·石头城

:
悬岩千尺,借欧刀吴斧,削成城郭。千里金城回不尽,万里洪涛喷薄。王浚楼船,旌麾直指,风利何曾泊。船头列炬,等闲烧断铁索。
而今春去秋来,一江烟雨,万点征鸿掠。叫尽六朝兴废事,叫断孝陵殿阁。山色苍凉,江流悍急,潮打空城脚。数声渔笛,芦花风起作作。

悬岩千尺,借欧刀吴斧,削成城郭。千里金城回不尽,万里洪涛喷薄。王浚楼船,旌麾直指,风利何曾泊。船头列炬,等闲烧断铁索。
在千尺的悬岩上,被鬼斧神工似的削成了城郭。千里长的石头城迂回不尽,在万里长江的洪涛中喷薄而出。当年王浚的战船旗帜飞舞,直指南京,利用风而没有停泊,在船头点燃了火炬,轻易烧断了石头城的铁索。

而今春去秋来,一江烟雨,万点征鸿掠。叫尽六朝兴废事,叫断孝陵殿阁。山色苍凉,江流悍急,潮打空城脚。数声渔笛,芦花风起作作。
如今春去秋来,过了很多年,数万南飞的大雁飞过,在它的鸣叫声中,建都在石头城的许多朝代都相继灭亡了。山色苍凉,江水湍急,潮水拍打着空荡荡的石头城。几声渔人的笛声,芦苇花在风中闪闪发光。

参考资料:

1、 王锡荣.《名家讲解郑板桥诗文 》:长春出版社,2009年:255页

悬岩千尺,借欧刀吴斧,削成斧郭。千里金斧回不尽,万里洪涛喷薄。王浚楼船,旌(jīng)(huī)直指,风利何曾泊。船头列炬,等闲烧断铁索。
念奴娇:词牌名。又名“百字令”、“酹江月”等。石头斧:在今江苏南京市清凉山后,曾是六朝“吴、东晋、宋、齐、梁、陈”的都斧。石头斧南北全长约3000米。斧基遗迹为赫红色,内有大量河光石。在今清凉山麓,下临长江,形势险要,是历史上著名的军事重地,有“石斧虎踞”之称。悬岩:指南京清凉山。欧刀吴斧:春秋时期名工欧冶子和吴国人所铸造的兵器。回:迂回。喷薄:喷涌激荡。王浚:西晋大将,两任益州刺史,曾用火攻的方式烧断石头斧的铁索,攻破东吴。楼船:带楼的战船。旌麾:帅旗;指挥军队的旗帜。风利何曾泊:据《晋书·王浚传》,晋帝要浚到秣陵后受王浑调度,船过秣陵,浚指着船帆对王浑的信使说”风利不得泊也“,自管下金陵抢功去了。等闲:轻易。

而今春去秋来,一江烟雨,万点征鸿掠。叫尽六朝兴废事,叫断孝陵殿(diàn)阁。山色苍凉,江流悍(hàn)急,潮打空斧脚。数声渔笛,芦花风起作作。
征鸿:南飞的大雁。断:废圮。孝陵:明太祖朱元璋的墓。空斧:废置的石头斧。作作:光泽闪烁貌。

参考资料:

1、 王锡荣.《名家讲解郑板桥诗文 》:长春出版社,2009年:255页
悬岩千尺,借欧刀吴斧,削成城郭。千里金城回不尽,万里洪涛喷薄。王浚楼船,旌麾直指,风利何曾泊。船头列炬,等闲烧断铁索。
而今春去秋来,一江烟雨,万点征鸿掠。叫尽六朝兴废事,叫断孝陵殿阁。山色苍凉,江流悍急,潮打空城脚。数声渔笛,芦花风起作作。

  上片写石头城的险要,“悬岩千尺”一句总领全词,借欧刀吴斧,指借春秋时代著名的工匠欧冶子和吴国铸造的兵器,来筑成江边的这座城郭。“千里金城”言其长;“万里洪涛”状其险,两句勾画,雄形险势,顿显眼前。“王浚楼船”五句,写了一段历史故事,写了西晋王浚用火炬烧断铁索,攻陷石头城终获大胜。可以想见当时战况何等的惨烈,石头城再险,又何能阻挡这强大的攻势。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在《西塞山怀古》一诗中,有“千寻铁索沉江低,一片降帆出石头”之句,也是说的这段故事。

  下片抒怀,从石头城说开去,虎踞龙盘,六朝古都,“春去秋来”,历经千古盛衰,只剩下“一江烟雨”,而每年一度秋去春还的阵阵大雁,在石头城的上空,叫尽了六朝兴废的往事,也叫断了明朝开国之君朱元璋明孝陵的殿阁。而苍凉的山色,悍急的江流,拍打着早已废圯的石头城,留给人们一段历史兴衰的往事。

  全词通过描写石头城的衰败荒凉,深刻表达了作者对历代王朝兴衰的无奈和感慨。

参考资料:

1、 成绶台.郑板桥“念奴娇·石头城”赏析——《历代长江词曲赏析》之五:中国三峡建设出版社,2007年:(03)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咏史

: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在那繁华绮丽的江南富庶之地,无限的恩宠和肆意报怨齐集于名流士林。

牢盆重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权贵、幕僚把持着全部大权,内宫佞臣窃据了朝廷要津。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书生离席畏惧文字狱,著作只为谋食保安宁。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田横壮士今在何处?难道都已封官拜爵、归顺大汉朝廷?

参考资料:

1、 姚电,康丽云,胡毓智.大学国文: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第120页2、 朱邦蔚,关道雄.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龚自珍诗文选译 修订版:凤凰出版社,2011:第145页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zhǔ)名流。
金粉:古代妇女化妆用的铅粉。这里指景象繁华。十五州:泛指长江下游地区。恩怨:指情侣夫妻间的恩爱悲怨之情。属:表结交。名流:知名之士。这里指当时社会上沽名钓誉的头面人物。

牢盆狎(xiá)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jù)上游。
“牢盆”两句:意谓在盐商家帮闲的清客和那些轻薄文人得操胜算,全很得意。牢盆:古代煮盐器具。这里借指盐商。狎客:权贵豪富豢养的亲近的清客。团扇:圆扇,古代宫妃、歌妓常手执白绢团扇。才人:宫中女官。团扇才人:是对轻薄文人的贬称。踞上游:指占居高位。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避席:古人席地而坐,为表示恭敬或畏惧离席而起。文字狱:指清统治者迫害知识分子的一种冤狱,故意在作者诗文中摘取字句,罗织成罪。康熙、雍正、乾隆几代文字狱尤为厉害。为稻粱谋:为生活打算。原指鸟类寻觅食物,转指人们为衣食奔走。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列侯:爵位名。汉制,王子封侯,称诸侯;异姓功臣受封,称列侯。

参考资料:

1、 姚电,康丽云,胡毓智.大学国文: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第120页2、 朱邦蔚,关道雄.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龚自珍诗文选译 修订版:凤凰出版社,2011:第145页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题为《咏史》,实则伤时,感慨当时江南名士慑服于清王朝的残酷统治、庸俗苟安之状。他们或依附权门,窃踞要职,或明哲保身,埋头著书。结句才接触史事,以田横抗汉的故事,揭穿清王朝以名利诱骗知识分子的用心。借古讽今,含意深邃,深刻而又辛辣地把对“名流”的揭露提高到对清王朝统治的批判上,鞭挞了当时整个现实社会的腐朽没落。

  首联写在繁华的东南地区,那些依附权贵、沽名钓誉的所谓“名流”,都是从个人利害出发互相勾结和倾轧,造成了无穷无尽的恩怨,把这个地区搞得乌烟瘴气。作者客居昆山,俯仰东南士风,感慨颇多,所以在诗中着重讽刺了江南一带“社会名流”争名逐利的卑劣品行以及官场为小人所把持的现状。

  颔联中说“名流”中之官场,既有手柄大权、铜气熏天之“牢盆狎客”,亦多团扇麈尾、高谈阔论而百无一能之贵介子弟,那些在盐商家帮闲的清客和那些轻薄文人——即所谓的“名流”,在当时的社会操纵全局、窃据高位。诗句中虽未具体揭示“名流”们祸国殃民的罪恶,也没直接描写老百姓遭受欺压的苦难;但整个社会被这样一批狐群狗党所统治,不难想见这表面上繁华绮丽的金粉世界是怎样的乌烟瘴气,二者共同酿就的恶浊之风深为作者所厌憎。一“操”字、一“踞”字本无褒贬,此处却写得极富动感、极冷峻,鞭挞之意鲜明自见。

  颈联反映了士人在文字狱高压政策下的处境和苟安态度。诗句中既表现了诗人对清政府利用文字狱镇压士人的愤恨,也对那些不顾国家利益、只醉心于个人名利的士人表示了不满和慨叹,对现实的另一端、与官场相对照的“士林”心态予以揭皮见骨的描摹,痛下针砭。表示了作者对高压下的知识群体的柔媚、怯懦充满愤懑与同情,从而引出结尾两句。

  尾联作者锋芒所向是玩弄士人于股掌之间的最高统治层。从刘邦假惺惺的不可能兑现的封侯许诺,到李世民“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矣”的洋洋得意,再到朱元璋“寰中士夫不为君用”即“自外其教”,应“诛其身而没其家”的酷法,再到清初以来不绝如缕的文字狱案,谙熟史事的龚自珍深悉底里,于是借田横的故事告诫世人不要轻信清政府的怀柔政策。借这一历史故事,揭露了清政府对士人采取的思想压制和笼络政策的欺骗性。他们才是造就这些“黑幕”的总后台。作者真正可贵的思考蕴藏在最后这一问中。

  这首诗的特点在于一是表现为吟咏历史与讽喻现实的统一;二是表现为政治思想与艺术概括的统一;三是全诗层次清晰,笔锋犀利,用典贴切,叙议结合,增强了诗歌的现实性和批判性。造语凝重端方,属对严谨工整,音调铿锵悦耳,读来有骨力铮铮之感,增强了诗歌的韵律美和音乐美。

参考资料:

1、 姚电,康丽云,胡毓智.大学国文: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第120页2、 吴跃平,晏培玉.大学语文 第2版:重庆大学出版社,2006:第151页3、 阎增山,李洪光.大学语文经典读本:山东画报出版社,2007:第262页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金缕曲·癸酉秋出都述怀有赋

:
我又南行矣!笑今年、鸾飘凤泊,情怀何似?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似春水、干卿何事?暮雨忽来鸿雁杳,莽关山、一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
华年心绪从头理,也何聊、看潮走马,广陵吴市。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燕邯侠子。来岁长安春事早,劝杏花、断莫相思死。木叶怨,罢论起。

我又南行矣!笑今年、鸾飘凤泊,情怀何似?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似春水、干卿何事?暮雨忽来鸿雁杳,莽关山、一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
我又向南方出发了!可笑今年如此飘泊不定,心中情怀到底如何?纵然文章能在世间引起轰动,也不过是在纸面上妄谈民生罢了,对现实社会起不了影响。像那吹皱一池春水的春风一样,能起什么作用?傍晚时分,忽然下起雨来,天空中雁影不见。萧瑟秋声中,只见关山一片苍茫。

华年心绪从头理,也何聊、看潮走马,广陵吴市。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燕邯侠子。来岁长安春事早,劝杏花、断莫相思死。木叶怨,罢论起。
细细分析我青春的心态,也曾经愿意像家乡的名人吴越王钱镠一样,在广陵吴市骑骏马,赏钱塘潮,过着奢侈的生活。我希望得到大量的金钱,来尽情地和天下美人名士相交,更要去认识燕赵地区的豪侠之士。明年北京的春天,还是会早早到来吧,劝那北京的杏花,务必不要因为苦苦地思念我而憔悴。我写下的木叶词,惹起了众多的和作,都是要罢官休隐江湖的议论啊。

参考资料:

1、 吴功华.龚自珍:安徽人民出版社,2007:第143页2、 龚自珍著,侯荣荣解评.龚自珍集:三晋出版社,2008:第155页

我又南行矣!笑今年、鸾(luán)飘凤泊,情怀何似?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似春水、干卿何事?暮雨忽来鸿雁杳(yǎo),莽关山、一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
鸾飘凤泊:比喻英俊之士落魄沉沦,亦兼寓夫妻离别意。卿:你,作者自谓。

华年心绪从头理,也何聊、看潮走马,广陵吴市。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燕邯(hán)侠子。来岁长安春事早,劝杏花、断莫相思死。木叶怨(yuàn),罢论起。
聊:愿意。广陵:今江苏扬州。吴市:指苏州,与扬州皆当时吴越之地的大都会。燕邯侠子:燕指古燕国,国都为蓟(北京),邯指河北邯郸,为赵国都城。古称燕赵之地多侠士,故以为代称。断莫:千万不要。木叶:树叶。木叶怨似指飘落之悲。罢论:罢休之论,指作罢了经国纬世之志,誓愿隐逸草野江湖。

参考资料:

1、 吴功华.龚自珍:安徽人民出版社,2007:第143页2、 龚自珍著,侯荣荣解评.龚自珍集:三晋出版社,2008:第155页
我又南行矣!笑今年、鸾飘凤泊,情怀何似?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似春水、干卿何事?暮雨忽来鸿雁杳,莽关山、一派秋声里。催客去,去如水。
华年心绪从头理,也何聊、看潮走马,广陵吴市。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燕邯侠子。来岁长安春事早,劝杏花、断莫相思死。木叶怨,罢论起。

  上阕“我又南行矣!”一声惊叹感喟语劈首揭出,便现突兀倔傲之势,然而,这并非故作姿态,实在是积郁不平的迸发,所以才含蕴丰厚、情意挚深,足可振起通体,为下面开出无限天地,直注终句。“笑今年、鸾飘凤泊,情怀何似”,是写一己的生活遭际。龚自珍去年春天方于苏州结缡,新妇系外祖父段玉裁之女孙段美贞,现在她留居龚父丽正徽州官舍,南北离居; “笑”,笑我为了微末功名奔波风尘,不惜割舍新婚后的旖旎柔情没有什么价值。如今落第返归,情怀自能想知。“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又是换一种说法。杜甫《宾至》:“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词中反其意用之,谓即使文章佳绝,为天下知闻,也不过空谈而已,于苍生国计没有切实补益。 “文章”,因为功名不就,故无法推行,方有上面流露出来的叹息。以下再进而申足此意:“似春水,干卿何事?”朝廷自有定策成计,所行止岂于彼一介书生相干,又岂肯听汝哓哓,这实在是冷峻之极的反语。

  以上叙事抒怀,尽吐一腔垒块。后自‘‘暮雨忽来”到“去如水”四句则转笔写景,紧扣眼前见闻。骤然间暮雨急倾,鸿雁已惊飞,杏杳无踪,环顾天地呼啸、关山莽莽苍苍,一派秋声入耳动心,似乎也在催人归去,“去如水”,莫再迟回疑虑。句中的“客”当系自指,就南返行径所言,暗暗透出此次京都之行的失望。

  下阕推想未来人生情景,表露胸中夙愿与壮志。“华年心事从头理”,经过屡次落第不遇的现实教训,懂得社会人生的艰难坎坷,就不再是那么单纯幼稚、仅凭一腔热情行事处世了,需要从新认识,估价早先的“心绪”。 “也何聊,看潮走马,广陵吴市”,汉·枚乘《七发》有广陵观潮的描写,认为功用是“澡概胸中,洒练五脏,澹澉手足,颒濯发齿;榆弃恬怠,输泻滇浊,分决狐疑,发皇耳目”。曹植《名都篇》:“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宝剑直千金,被服丽且鲜;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又《史记》载伍子胥吹箫乞食于吴市,以上藉旧典表明将不再继续皓首穷经、寻章雕句的腐儒岁月,而是冶游狂侠,浪迹江湖,这正属“心绪从头理”后的结果,因之接着叙说:“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燕邯侠子”。韩愈《送董邵南游河北序》:“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还拟延揽结交天下人才,共谋经国大业,而不只幻想依赖一二当权者了。

  以上壮怀豪情足可以惊动人心,便觉秋去春来,荣枯递代,天下事无逾此理者,不必拘拘于一时成败。结拍“木叶怨,罢论起”,借现事以归束全篇。

  这首词因落第出京触引,叙事咏怀,纵横倾泻,直觉—派沉郁悲慨之气勃然纸上,而柔情侠骨交注笔端,咳唾珠玉随处生发,正属定庵的一贯格调。

参考资料:

1、 张正吾,陈铭.近代诗文鉴赏辞典:光明日报出版社,1991:第70页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