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

王鏊

王鏊(1450—1524)明代名臣、文学家。字济之,号守溪,晚号拙叟,学者称震泽先生,汉族,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十六岁时国子监诸生即传诵其文,成化十一年进士。授编修,弘治时历侍讲学士,充讲官,擢吏部右侍郎,正德初进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博学有识鉴,有《姑苏志》、《震泽集》、《震泽长语》。 606篇诗文

其人其事

正直清廉
  鏊居官清廉,为人正直,时称“天下穷阁老”。弘治初,王鏊升为侍讲学士,担任讲官。宦官广引导皇帝游玩西苑,王鏊就讲周文王不敢在出游狩猎方面纵情娱乐的故事,反复规劝皇上,情真意切,皇上被感动了。讲完后,皇上对李广说:“讲官指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啊。”寿宁侯张峦以前与王鏊有交往,等到张峦富贵以后,王鏊就再不与他来往了。皇太子出就封国,朝中大臣请求遴选正直之士做皇太子的宫僚,王鏊保持原有的官职兼任谕德。不久转任少詹事,又被提升为吏部右侍郎。王鏊曾经向皇上陈奏边防策略,他认为如今火筛、小王子并不值得畏惧,而本朝奸佞小人乱政,大臣将士功罪不分明,职责不专一,法令不实行,边境空虚,这些才是最可怕的。但愿皇上振奋刚健决断的气魄,经常召见大臣,咨询了解守边将士的勇敢或胆怯。有罪必罚,有功必赏,明确规定主将的职权。优待体恤边境战事中死亡者的家属,招募边境上骁勇的人。分配兵力,多方出击,出奇制胜,敌人必定不敢长驱直人。皇上听从了他的建议。 正德元年四月,担任左侍郎,与韩文等大臣请求诛杀刘瑾等“八党”。不久刘瑾却掌管司礼,大学士刘健、谢迁相继离职,内阁只剩下李东阳一个人。刘瑾想要推荐焦芳,但朝廷大臣们只推荐了王鏊。刘瑾迫于公论,任命王鏊保留原本官职,兼任学士,与焦芳一同入阁。一个月后,升任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第二年加任少傅兼太子太傅。尚宝卿崔璿等三人被戴上枷锁,面临杀头之祸。王鏊对刘瑾说:“士可杀,不可辱。如今你侮辱他们,还要杀他们,我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李东阳也竭力相救,崔璿等人得以保命而受遣戍之罚。刘瑾对尚书韩文怀恨在心,一心想杀害他,又想借其他事情中伤刘健、谢迁,王鏊奔前跑后,竭力相救,他们才得以幸免。有人在刘瑾面前诽谤杨一清,说他修筑边境城墙浪费资金。王鏊争辩说:“一清为国家修筑边防,怎么能把功臣当成罪人?”刘瑾憎恨刘大夏,把他抓到京城,想要判他“激变”罪名处死他。王鏊又争辩说:“岑猛只是迁移延时没有行动而已,没有叛变怎么叫做激变?”当时中外大权全都归于刘瑾,王鏊起初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他有时还会听取意见。然而焦芳一味随和,没有主见,刘瑾专权蛮横日益厉害,灾祸殃及缙绅。王鏊无法挽救局面,竭力要求离职。正德四年,上了三次奏疏,皇上准许了他的请求。在家居住十四年,朝廷大臣交相举荐,他始终没有再入朝。
  王鏊坚持正义不阿谀逢迎,保持自身清正及早引退。这实在是明晓去就的分寸,作为一个清正的大臣,怎么能以随和应付、曲意周旋态度去逢迎取悦呢?

仗义执言
  明武宗是个喜欢逸乐的皇帝,不问政事,信任他当太子时早夕侍奉他的太监刘瑾等八名太监(人称“八虎”),朝政黑暗。刘健、谢迁等本想除去“八虎”,结果反而自遭失败,相继去位。于是,王鏊以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阁,一个月后进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翌年加少傅兼太子太傅衔。正德三年(1508年),以太子太傅、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王鏊仗义执言,在刘瑾迫害朝廷官员时,他多次挺身而出,采用各种办法,坚持与宦官势力作斗争,据理力言,竭尽全力地营救、保护了一批正派官员。一、正德四年(1509年)时,刘瑾专权乱政,打击迫害带头上疏论劾“八虎”罪恶的户部尚书韩文。不仅将韩文罢官,又创“罚米法”,令韩文输米千石至大同,置韩文于死地。王鏊据理抗争,韩文终于得免。二、尚宝卿崔璿、郎中张玮、副使姚祥等3人无辜遭诬陷,都在途中乘轿被逮,枷于东西长安街,毒刑敲打几死。王鏊不顾个人安危,寻着刘瑾当面斥责道:“士可杀,不可辱。现在他们不仅受侮辱而且遭杀,我还有什么脸颜居此位!”说完愤然离去。李东阳也奋力相救,崔睿等才免遭一死,远遣戍边。三、刘瑾攻击三边总制杨一清,诬陷其筑边墙是劳民伤财,逮捕下狱。王鏊据理抗争,当面对刘瑾说:“杨一清才高望重,为国修边,到底有什么罪?!”李东阳亦力救,于是得以释放。四、兵部尚书刘大夏为人正直,刘瑾对此恨之入骨,要想以兵变之罪处死。王鏊得知后挺身而出,为之鸣冤,刘大夏得以幸免。
  正德初年,刘瑾根基未稳,见王鏊开诚建言,有时还是听从其言。因此,王鏊借助在朝多年的巨大影响,保护了一批正派官员。但是,后来由于焦芳一味奉迎,刘瑾气焰日益嚣张,流毒缙绅,王鏊孤军奋战独木难支,难以挽回局势,于是愤然请求告老回乡。正德四年(1509年),王鏊接连3次上疏辞职。刘瑾对王鏊既恨又怕,于是怂恿皇帝准其去位;五月,王鏊以武英殿大学士致仕还乡。此后,朝廷大臣多次交相荐举,王鏊终不肯再复出。《吴郡五百名贤传赞》称他是:“筹边计熟,立朝行危,急流勇退,弗事委蛇。”
  王鏊致仕回乡至逝世共14年,人在朝野,但他关心朝政,关注民生,心系百姓,人称“山中宰相”。

君子之泽
  说到“君子之泽”,读书自然会想到下一句“五世而斩”,是的,荫庇后世甚至福泽绵长,几乎让每一个功成名就的人都心有所愿而又力有不逮。所以孟子可以说是一语成谶。但孟子也说过:小人之泽,五世而斩。社会动荡,朝代更迭,战乱频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所谓“玉环飞燕皆尘土”。放在现在的语境里,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永无休止的克隆自己。但是苏州近郊的陆巷古村,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不尽相同的佐证。
  陆巷古村位于东洞庭山(东山)的后山--嵩峰山麓。这是一个位于太湖之滨的小小村落:一说是东吴大将陆逊的埋骨之地,一说是南宋文武家眷避乱之所。让陆巷古村名闻遐迩的是在明代,村里出了个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王鏊。成化年间,王鏊乡试、会试皆为第一,殿试时,被正考官借故“抑之置第三”。解元、会元、探花,一个农家子弟就这样走出江湖之远,走向风云变幻的庙堂之高,一个家族甚至一个村落的命运就这样被完全改变。
  王鏊走上仕途之后,官至武英殿大学士,为一品宰相。之后,古村名人辈出,仅王氏家族就有王禹声王世琛王芑孙王颂蔚等闻名于世。这不足百户的小小山村屡屡大兴土木,平整土地,挖沟修道,架梁造宅。现今古村内尚保存有惠和堂、粹和堂、遂高堂、会老堂等明清建筑二十多处,如果耐心,还可以查到东山王家榜上有名的历代贡士、历代名人和学者教授56人之多。
  如果把中国传统官僚集权社会的社会精英,分为地主、士绅与官僚这三个阶层,那么这三个阶层的相对频繁的角色转换,绝大部分要靠科举制度来完成。比如,地主与庶民子弟可以通过科举考试,取得秀才、举人这样的士绅的身份,士绅则又可以进一步通过更高层次的科举考试而成为官僚政治精英。而官僚精英则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势与影响,通过所授予的职份田或者通过购置田产,进而在经济上成为士绅地主。在传统中国社会里,由于官僚的身份大多不是世袭的,一个官僚在退出仕途之后,在约定俗成的财产继承方式的制约下,他的田产又在数个儿子中均分,这样,其后人则很容易在二、三代以后又下降为平民。而平民又可以通过科举考试取得功名,从而再次进入地主、士绅与官僚之间的角色转换或者循环过程。
  行书七律诗轴这不能不让人们想到科举制度的整合甚至平衡功能——事实上,科举制度犹如枢纽,在中国传统社会的三大主要阶层之间,形成周而复始的循环与对流。王氏后人一次次通过科举完成由地主到士绅甚至到官僚的角色转换。在东山王家,君子之泽被他们一代接一代的续写,有声有色而又辉煌无比。
  值得思考的是,仕与隐一直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一个永恒的两难抉择;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王鏊之弟王铨,也是举人,曾被推荐去杭州府做官,但他不愿为官,拒不上任。在京任职的王鏊曾修书赞扬其弟,称自己“输与伊人一着高”。
  当王鏊带着成功者的光环从太湖深处一路走出,他肩负的,已经不仅仅是个人命运的起落,他还必须承担光大王氏门楣的责任。然而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王鏊入朝历经宪、孝、武三朝,可谓位极人臣。但延至明武宗,不仅皇上昏庸,而且朝中还有宦官刘瑾为首的一干人兴云播雨——奸臣当道,大势难挽,国不能救,王鏊于是愤而辞职,据说他在告老还乡时,因顺口向皇上要求西太湖养养金鱼,就被刘瑾趁机诬陷,说小小太湖连三洲(苏州、常州、湖州),团团围困八百里,王鏊湖中养鱼是假,屯兵谋反是真,差点让王鏊人头落地。
  王鏊致仕回乡后,修宅买田,蛰居东山,做起了隐士:或潜心学问,撰写方志,或泛舟太湖,赋诗题铭。惠和堂落成后,他在《洞庭新居落成》一诗中这样写到:“归来筑室洞庭原,十二峰峦正绕门。”为了表明他与官场的清浊之分,王鏊还筑有别墅招隐园--事实上,王鏊在京为官时,就曾筑有小适园,似乎要给自己在官场风云中留一块小憩之地,现在他心愿得偿,可以将自己宅后花园取名为“真适园”了。园内遍植梅花,疏影横斜,幽香阵阵,与他的胞弟、著名隐士王铨幽雅古朴、小巧别致的“遂高堂”互为呼应,成为独立于高墙深宅之外的养心怡性之所。
  如果王氏兄弟及其子侄们就此隐居下去,那么,洞庭东山王家就会很快式微,沦落乡间。但这显然不符合中国科举制度的游戏规则,也不符合诗礼传家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共同追求。毕竟,科举制度已经营多年,士人长期浸淫于儒家经典之中,已经自觉或不自觉地以儒家文化作为立身行事的唯一标准了:修身是为了齐家,齐家是为了治国,治国是为了平天下。
  王鏊信札因为“科举文化”这种不需要原创性,只需要背诵经典条文的求同思维,丰富的历史文化也就被简单地解读为“十六字心传,五百年道统,圣人之学不外乎是”的僵化教条,所以后人常常批评科举制度,说它是导致社会文化价值的高度一统化,又导致社会文化缺乏活力与生气的罪魁祸首。但人们必须承认,科举制度的确是中国社会内部的稀缺资源(财富、地位、权力与名望等等)的一次相对公平的再分配。而且这是一个强大的足以使整个社会获取文化知识的利益激励机制。虽然三年大比,金榜题名者毕竟是少数,但《范进中举》一类的故事又告诉我们,没有年龄限制的科举考试,给每一个失败者都保留了下一次胜利希望
  比如王鏊,被妒忌者抑为探花,始终是一件不愉快的事,也是东山王家压在心头永远的痛。但这种阴霾很快因为其后人考中状元而一扫而空传说王氏先族为了寻求一块真正的“佳穴”,不惜化巨资购买化龙池畔有数亩之广的号称“吉壤”的土地,让子孙后辈死后,依次排列葬此墓地,以期取得正穴。至明正统末年,墓地上各垅葬次一丘一丘,相联如贯珠,后人称之为“念珠坟”。王鏊死后,又有堪舆家指出:“可惜凤凰旗不正(指坟对面的山),只能出个探花郎。”王家急忙请求弥补,得到堪舆家的指点,在坟前建飨亭以合正方向。若干年后,王鏊八世孙的王世琛终于中了状元,而王家后辈再一次步入了官僚精英的序列。
  当然人们不能认为这是“风水”之说的应验,但王氏一族为了进入社会上层,也的确是挖空了心思。事实上,真正延续东山王家“君子之泽”的,可能还是那句大白话:书包翻身,知识改变命运。

钟情山水
  王鏊对宜兴的风景名胜饶有兴趣,尤其对善卷灵迹推崇备至,曾为善卷洞赋诗、撰序,著《善卷洞》、《善权寺古今录序》。王鏊同宜兴人亦交往甚密,感情十分融洽。明成化八年进士(传胪)邵贤,自山东提学副宪告老还乡后,在周孝侯祠崇邱建造了“东邱娱晚堂”,作为宴饮和欣赏良辰美景诸老聚会地方。多位老人或登邱、或吊古、或棋奕、或垂钓、或吟咏,各得其所百无禁忌。正德三年,王鏊来宜,在此会见了宜兴挂冠而老者12人。他们是:前九江推官万盛,黄州府经钊,平乐知府李廷芝,湖广布政司参议翁信封,翰林学士吴经,工部侍郎沈晖,宜春知县杨琛,通政王玉,福建布政司李云,山东按察司副使邵贤,归州知州胡琏,抚州知府胡孝。王鏊兴致勃勃地撰写了《东丘娱晚记》碑文。该碑现保存在周王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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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念建筑

苏州王鏊祠
  王鏊祠原名王文恪公祠,位于景德路274号,1995年被列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祠堂为其子中书舍人王延哲于嘉靖十一年(1532年)奏建,其地本景德寺废基。历经清康熙、乾隆、嘉庆、同治、光绪年间多次修缮。
  建筑坐北朝南,分头门、过厅、享堂三进,彼此以庭院过渡,两侧连以廊庑,占地约1000平方米。头门面阔五间,进深五界,硬山顶,明间立砷石,设抱框,置金刚腿,做断砌门,额枋挑门簪一对。过厅面阔五间,进深七界,硬山顶,明间前后设长窗,次间及稍间砌半墙,置短窗。础石均为青石素覆盆式,明间和次间廊柱、金柱、脊柱皆承以木。 
  享堂面阔三间15.02米,进深11界13.84米,高7.66米,硬山造。前设轩廊,檐枋下饰挂落,次间和梢间檐柱间安栏杆,廊东西两端粉墙辟砖细贡式门洞。前廊柱间装落地长窗,明间八扇,次间各六扇。各柱均承以覆盆式连磉青石础,明间金柱又于础上加置合盆式石。石础雕饰不统一,有缠枝花卉、莲荷婴戏、萱草双鹤、牡丹莲荷婴戏等,雕饰工细。梁架扁作。廊枋上置斗三升隔架科承。脊桁坐斗,缀山雾云,饰抱梁云,雕刻精细。后檐柱间,明间设长窗八扇,次间砌半墙,各置短窗六扇。
  王鏊祠是保存较完整的一座祠堂建筑,头门虽已改为清式,过厅和享堂仍为明代遗构。1980年曾全面整修,现为苏绣艺术博物馆址。

王鏊故居
  王鏊故居“惠和堂”位于苏州东山镇陆巷村,现存的“惠和堂”是一处明基清体大型群体厅堂建筑,其占地面积约为五千平方米,共有厅、堂、楼、库、房等一百零四间,建筑面积约二千多平方米。其轩廊制作精细,用料粗壮,大部分为楠木制成;瓦、砖、梁、柱也均有与主人宰相身份相对应的雕绘图案。
  王鏊故居“怡老园”位于苏州市学士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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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情况

  成化六年(1470年)娶武山西金吴氏为妻,十二年(1476年)生一女,次年卒。
  成化十七年(1481年)娶张氏为妻,生子延喆。
  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娶李氏为妻,生有二女。李氏多病,不久卒,葬于洞庭东山嘶马坞。
  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再娶胡宜人为妻,生二子一女。
  正德十一年(1516年)侧室万氏,生子延昭。
  王鏊有四子五女:长子王延喆(子贞),次子王延素〈子永〉,三子王延陵,四子王延昭。长女嫁徐缙,次女嫁朱希召,三女嫁卲銮,四女嫁靳仁,五女嫁严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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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成就

政治

筹边计熟
  王鏊面对明自正统以来的边患频繁、国势渐弱的现实,呈《上边议八事》,提出自己的治边八策(定庙算、重主将、严法令、恤边民、广召募、用间、分兵、出奇),而多被采纳。对武宗的“嬖幸乱政,功罪不明,委任不专,法令不行,边圉空虚”深感忧虑,并希望武宗“大奋干刚”。

对抗权宦
  面对武宗宠幸宦官、荒淫冶游,特别是刘瑾等“八虎”的倒行逆施,王鏊与韩文等敢于发奸。但这件事终因“八虎”向武宗“乞命”而发生逆转,结果是刘瑾掌司礼监,大学士刘健、谢迁被迫致仕,刘、谢、韩等五十三人还被诬结党,后韩文被逮下锦衣狱,刘、谢被削籍,其后又夺诰敕。而在这场斗争中,王鏊却入阁,虽然正德四年四月,他又不得不致仕,却得到了善终。嘉靖初,他在《谢存问疏》中曾说:“适值逆瑾盗政,播弄威福,臣力既不能沮抑,性又不善诡,随不得已乞身而退。”他在《我生》一诗中写道:“委顺齐宠辱,冥怀无丑好。得之亦不惊,失之曾不懊。”由此可见,王鏊立朝,有执政才能,不乏正义感,但明哲自守的处世哲学依然很明显

深睹民苦
  王鏊归乡后,目睹吴中重赋之苦,作《吴中赋税书与巡抚李司空》,精辟剖析了吴中重赋之形成、发展、现状及对策,成为不朽的名作,为学者研究明代吴中重赋的权威依据。

文学

一变文风
  王鏊博学善于识别人才,文章雅正,言谈议论明晰流畅。晚年著《性善论》一篇,守仁看后说:“王公的文章达到精深的境界,世上的人也很难达到。”他在弘治、正德时期,以高第探花、台阁重臣的身份,对台阁、乡邦文学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成为弘治、正德间,文体变革的先行者和楷模。他的黜浮崇古的文学观和尚经术、去险诡的取士倾向,影响了一代文风。他承接了吴宽的老一批吴中交游圈,又发展了新一批吴中及淮左文人,交游较密切的如文徵明(文壁)、唐寅都穆蔡羽邵宝、杨一清、靳贵及“娄东三凤”等。继吴宽之后,他对吴中诗派,尤其是其中坚力量如“吴中四才子”等,产生了更为直接的影响。

文章大家
  王鏊著作《震泽长语》 王鏊的文学观点是复古的,但他显得比较开通一些。一是在复古范围上,他不专于唐,亦不专以宋,而是比较辩证地看待前代诗歌:“予尝评古今诗,唐以格高,宋以学胜,至元乃出入二者之间,其实似宋,其韵似唐,而世变之,高下则不可强也。”二是在复古方法上,他主张“师其意,不师其词”、“为文必师古,使人读之不知所师,善师古者也……所谓师其意,不师其词,此最为文之妙诀。”他崇尚韩愈王安石的文章,认为韩文“变化不可端倪”,皇甫湜得其奇,李翱张籍得其正,而李翱又兼得其态,“合三子一之”才是完整的。因此,王鏊又强调,如要师其意,就需要博学,需要精思,需要领悟。朱彝尊说王鏊“以经义重,诗非所长。”今观其集,古体诗中杰作不多,惟歌行体中偶有力作。但王鏊写得最好的是七言近体。王鏊集中还有一组集中写武宗荒淫逸游的《十三绝句》,温雅之中深含讽刺,十分难得,朱彝尊极为欣赏,称其“甚得讽谏之体。”王鏊“时文工而古文亦工”,为一代文章大家。他黜浮崇古,湛深经术,所以其文章舂容醇厚、渊深博赡,颇有唐宋遗风。其“墓志铭”类文章,写人纪事,重视节操,联系时运,舂容有度,不华不饰,质朴典重,也有相当的文学价值。如为顾佐、倪岳赵宽沈周等人写的墓志铭等。见于他的“杂传”中的一些经学、史学类的文章,则更显示出他的湛深学识和纯雅而明畅的文风。

个人作品
  王鏊著有《震泽编》、《震泽集》、《震泽长语》、《震泽纪闻》、《姑苏志》等。《皇明经世文编》辑有《王文恪公文集》。王鏊还曾参与编修《明宪宗实录》、《明孝宗实录》,任《孝宗实录》副总裁。并与徐溥等共修《大明会典》,任副总裁。其所撰《姑苏志》共六十卷,分沿革、疆域、山水、风俗、户口、城池、寺观、古迹、纪事、杂事等,共三十一门。该志采用纲目体。《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该志“繁简得中,考核精当”。

书法
  王鏊有书名,书法清劲爽健,结字纵长严谨,得峭拔风神。不足处似清健有余,沉稳不足,笔画略见干涩,此或与硬毫书有关耳。

藏书
  王鏊家居共14年,“不治生产,惟看书著作为娱,旁无所好,兴致古澹,有悠然物外之趣”。筑“颜乐堂”、“宜晚轩”,富藏书。与吴宽、唐寅、文徵明等藏书家互相唱和。曾自称:家世藏书,分散于数处,以防散佚、水火之虞。清人姜绍书论他为明一代藏书家之一。藏书印有“济之”、“御题文学侍从”、“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王济之图书”、“大学士章”、“三槐之裔大宗伯章”、“震泽世家”等。刊刻图书有《孙可之集》、《古尚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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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生平

早有才名
  王鏊于明景帝景泰元年八月十七日(1450年9月22日)在洞庭东山震泽乡胥母界陆巷口王氏三槐堂王琬旧第出生,其父王琬曾任光化知县。王鏊自幼随父读书,聪颖异常,八岁能读经史,十二岁能作诗,十六岁时随父北上入京师,习业于国子监,写得一手好文章,其文一出,国子监诸生就争相传颂,侍郎叶盛、提学御史陈选感到惊奇,称他为“天下士”。

  成化十年(1474年),王鏊在乡试中取得第一名“解元”。

  成化十一年(1475年),在礼部会试又取得第一名“会元”,殿试一甲第三名,被授为翰林编修,一时盛名天下。

  成化十四年(1478年),进阶文林郎。八月,上疏乞假还乡。抵家三月后,母叶孺人逝世,王鏊便守制居家。

  成化十六年(1480年),王鏊仍守制在家,闭门读书,远避权贵。

  成化十八年(1482年),王鏊还朝,复职翰林编修。

规劝孝宗
  弘治四年(1491年)八月,《明宪宗实录》修成,升任右春坊、右谕德、侍讲经筵官。当时孝宗宠信宦官李广,整日在李广陪伴下游玩。王鏊便以周文王勤政的典故反复劝谏,终使孝宗感动。日讲完后,孝宗对李广说:“讲官指的是你们。”在选择太子僚属时,孝宗命他以原职兼任太子谕德,不久转少詹事,因吏部尚书韩文荐,擢为吏部右侍郎。

  弘治七年(1494年),进阶奉直大夫、右春坊、右谕德。

  弘治八年(1495年)三月,改侍读学士,充日讲官。

  弘治十年(1497年)三月,孝宗敕令修《大明会典》,由大学士徐溥任总裁,王鏊任副总裁。

  弘治十三年(1500年),进吏部右侍郎,仍兼日讲官。

  弘治十六年(1503年),王鏊父王琬去世,王鏊返乡奔丧。

  弘治十七年(1504年),撰《震泽集》成,同年八月,重修《姑苏志》成。

匡补时局
  正德元年(1506年)四月,王鏊被起用为吏部左侍郎,参与编修《明孝宗实录》,任副总裁。当时明武宗“好逸乐”,不问政事,太监刘瑾专权,吏治大坏。王鏊与吏部尚书韩文等人要求武宗诛刘瑾等“八虎”,但失败未成。不久,刘瑾入司礼监,大学士刘健、谢迁相继离去,内阁只有李东阳一人。刘瑾想引焦芳入阁,但廷议只推荐王鏊。刘瑾迫于公论,命王鏊以原职兼学士,与焦芳一同入阁。一月后,升任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国史总裁、同知经筵事。十二月,明景帝汪皇后去世,朝廷对以什么规格举行丧礼拿不定主意。王鏊说:“皇妃并非因罪被废,应恢复原封号,按妃的规格安葬,按皇后的规格祭祀。”武宗便下令停朝,按皇后规格祭祀。

  正德二年(1507年)八月,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仍任户部尚书。 正德四年(1509年),明宪宗废后吴氏(吴废后)去世,刘瑾要按普通宫女的制度把她的遗体焚烧、草草安埋。王鏊认为不可,最终才得以妃礼下葬。当时,尚宝卿崔璇等三人被迫害差点死去,王鏊对刘瑾说:“士可杀,不可辱。现在对崔璇侮辱并且又要杀之,我还有何脸面留在内阁。”李东阳也极力相救,崔璇等才得以免死遣送戍边。刘瑾恨已致仕的韩文,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又想借故中伤刘健、谢迁,王鏊与李东阳前后都极力相救,使刘瑾阴谋未得逞。有人在刘瑾面前诽谤杨一清,称他筑边墙浪费军需。王鏊争辩道:“杨一清为国修边,岂能以功为罪?”刘瑾对兵部尚书刘大夏发怒,将他逮至京城,要以激变罪名判其死刑。王鏊争辩说:“岑猛不过是拖延没去罢了,未叛变怎能说为激变?”

急流勇退
  当时刘瑾权倾朝内外,王鏊起初开诚布公的劝谏刘瑾,刘瑾有时接纳。而焦芳专于阿谀奉承,刘瑾更为专横,士大夫深受其害。王鏊无法挽救,就力求辞官返乡。正德四年(1509年)五月,他三次上疏请辞,才被批准。武宗赐他玺书、马车,有关部门按旧例供应粮食、奴仆。王鏊家居十六年,廷臣交相荐举,终不肯复出。

寿福康宁
  正德五年(1510年),《明孝宗实录》修成,王鏊因曾参与编修,获赐白金五十两。

  正德八年(1513年),王鏊撰成《震泽纪闻》。

  正德十年(1515年),王鏊撰成《震泽长语》。

  正德十二年(1517年),王鏊撰成《震泽文集》。

  正德十六年(1521年)四月,王鏊与门下士祝允明等八人于怡老园之池亭饮宴,并赋诗唱和。

  嘉靖元年(1522年),明世宗朱厚熜即位,派行人柯维熊慰问王鏊,并赐羊酒以示优眷。王鏊上疏致谢,并奏献《讲学篇》和《亲政篇》,世宗优诏回报,特荫其一子为中书舍人。

  嘉靖三年(1524年),世宗又命有关部门慰问王鏊。同年三月十一日(4月14日),王鏊于家中逝世,享年七十五岁。世宗闻讯后,辍朝一日,赐麻布五十匹,赙米五十石,谕令祭九坛,诏命工部派人前往办丧。追赠太傅,谥号文恪。

  嘉靖四年(1525年)正月初一,葬于洞庭东山梁家山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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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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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湍湍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易经》中的《泰》卦说:“上下交好通气,他们的志意就和同。”那《否》卦说:“上下阴隔,国家就要灭亡。”因为上面的意图能够通到下面,下面的意见能够传到上面,上下成为一个整体,所以叫做“泰”。如果下面的意见被阻塞,不能传到上面;上下之间有隔膜,虽然名义上有国家,裨上却没有国家,所以叫做“否”。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湍湍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上下通气就泰,上下阻隔就否,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但上下不通气的弊病,没有象近代这样厉害的了。君臣互相见面,只在皇上临朝的短时间内。上下之间,只不过靠奏章、批答互相关联,用名分、法度彼此维持罢了。这不单是遵循老规矩,也是地位权势使他们这样。为什么呢?皇上常常在奉天门上朝,没有一天间断,可说是勤于政事了;但是朝堂和台阶相距很远,皇帝的威仪显耀盛大,御史纠察朝见的礼仪,鸿胪检举不合规矩的行动,通政使代为呈上奏章,皇上只是随意看看,臣子就谢恩拜辞,心神不安地退了下来。皇上何尝处理过一件事,臣子又何尝说过一句话呢!这没有其他原因,地位权势悬殊,所谓有天子堂上比万天还远,虽然想进言,却无从说起啊。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我认为要做到上下通气,不如恢复古代内朝的制度。周代的时候有三种朝见的方式:库门的外面是正朝,顾问大臣守候在这里;路门的外面是治朝,皇上每天在这里受百官朝见;路门的里面是内朝,也叫燕朝。《礼记·玉藻》上说:“君主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去上朝,退下来到路寝处理政事。”上朝接见群臣,是用来端正上下的名分;处理政事却到路寝,是用来疏通远近的意见。汉朝的制度: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是中朝;丞相以下到六百石的官员,是外朝。唐代皇城北面靠南的第三门,叫承天门,元旦和冬至节,接受各国的朝贺过贡皇上才来到这里,原来就是古代的外朝呢。它的北面叫太极门,它的西面叫太极殿,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皇上就坐在这里受建群臣朝见,原来就是古代的正朝呢。再北面叫做两仪殿,平日在这里上朝和处理政务,原来就是古代的内朝呢。宋朝时候,平时朝见在文德殿;五天一问皇上的起居,在垂拱殿;元旦、冬至、皇上的生日,祝颂、受贺在大庆殿;赐宴在紫宸殿或者集英殿;面试进士在崇政殿。自侍从官以下,每五天由一名官司员上殿,叫做轮班奏对,他必须进来陈说当政治得失;在内殿引见,也有时赐坐,有时免穿靴子。这大概还保留有三朝的意思呢。因为上天有三垣,天子就仿效它:正朝,仿效太极;外朝,仿效天市,内朝,仿效紫微。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本朝皇帝生日、元旦、冬至的大朝会,在奉天殿,便是古代的正朝呢;平日就在奉天门,便是古代的外朝呢;可是单缺内朝。然而并不是缺少,华盖、谨身、武英等殿,难道不是遗留下来的内朝制度么?洪武年间,象宋濂、刘基,永乐以来,象杨士奇、杨荣等,每天侍奉在皇帝身旁;大臣蹇义、夏元吉等,经常在便殿奏对。在这个时候,哪里有阻隔的忧患呢?现在内朝制度没有恢复,皇上临驾常朝以后,臣子不能再进来朝见;三殿的门高高地关闭着,很少有人能够看见。所以上下的意见阻塞不通;天下的弊病,因此积累起来。孝宗晚年,在之方面深有感慨。他屡次在便殿召见大臣,谈论天下的事情。正要有所作为他便去世了,百姓没有福气,不能看到太平盛世的美事。直到现在,天下的人都认为是一件恨事。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希望皇上远的效法圣祖,近的学习孝宗,完全铲除近代的阻塞隔膜的弊病。常朝以外,就到文华、武英两殿,仿效古代内朝的意思:大臣每隔三天或五天,进来问一次起居;侍从官司和御史,各选一员上殿来轮流回答咨询;各部门有事请求决断,皇上根据自己的看法决断它;有不容易决断的,就和大臣当面讨论解决。不时地引见群臣,凡是谢恩、辞行这类情况,群臣都可以上殿陈奏,皇上虚心地问他,和颜悦色地开导他。象这样,人人都能够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意见;皇上虽然深居皇宫,可是天下的事情却全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外朝用来端正上下的名分,内朝用来沟通远后的意见。像这样,哪里会有近代的阻塞隔膜的弊病呢?唐尧、虞瞬的时候,耳聪目明,好的言论没有被埋没,民间没有遗漏的贤人,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yōng)(è)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易》:即《易经》。《泰》:《易经》六十四卦之一。壅阏:阻塞;阻止。上:指君。下:指臣。意思是说君臣交好通气,就能志同意合。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hè)(yì),御史纠仪,鸿胪(lú)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湍(tuān)湍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赫奕:显耀盛大的样子。鸿胪:职官名。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lián)、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jiǎn)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yōng)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bì),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lǚ)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宋濂:字景濂,号潜溪。浦江(在现在浙江省义乌县西北)人。元末明初文学家。蹇义:字宜之,初名瑢,明太祖朱元璋赐名“义”,巴县(今重庆市)人,明初六朝重臣。閟:古同“闭”。屡:接连着,不止一次。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wǎng)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罔:无,没有。

  《易》之《泰》:“上下交而上志同。”上《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上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湍湍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上北曰太极门,上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明朝到了中叶,武宗朱厚照,昏庸无道,只知淫乐嬉游,不过问政事,的接见群臣,国家大事都由宦官刘瑾、谷大用等决定。针对这一情况,王鏊写了本文上奏武宗。文中尖锐地指出上下间隔不通的危害,切中时弊。然而,他提出的恢复内朝亲政的办法没有被采纳。武宗以后,皇帝吏加亲信宦官,政治更加腐败,明朝终于走向灭亡的道路。

  文章引经据史,条理分明,文字朴实无华,但颇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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